最近,摇滚音乐人吉吉获得政府特殊津贴的消息让河北省会城市石家庄很有存在感 。
根据石家庄市政府文件,吉梗被批准为“2020年石家庄市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乐队成员 。根据《石家庄市政府特殊津贴专家遴选管理办法》,吉梗自2021年1月1日至2024年12月31日,每月可获得500元专家岗位津贴 。
吉梗是石家庄本地摇滚乐队“万能青年社”的贝斯手 。这一消息曝光后,引发热议,他广为传唱的《杀死石家庄男子》也再次冲上热搜 。
他在歌词中写道,“我晚上6点下班在药厂换了衣服,老婆在煮粥,我就去喝了几瓶啤酒 。我活了30年直到楼房倒塌”,唤醒了人们对石家庄这座曾经无限辉煌却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中“崩塌”的医学重镇的遥远记忆 。
昔日辉煌与“药都”计划
对于生活在石家庄的人来说,药厂散发的气味是他们一生的记忆 。有网友回忆:“小时候石家庄外号叫‘武威街’” 。当年,药厂员工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药厂提供宿舍、食堂、医院、会所、幼儿园、托儿所……从工作到生活,从出生到老年,涵盖一生 。
这一切都源于1953年,全国重点打造的大型医药企业华北制药在石家庄落地 。
1946年,由于医用材料稀缺,青霉素的价格与黄金不相上下:20万单位青霉素重0.12克,价格却相当于0.9克黄金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国家投资7000多万,汇集全国医疗技术骨干,到石家庄建设华北制药 。
因此,华北制药被誉为“共和国医药长子”、“抗生素发源地” 。1958年,华北制药第一批青霉素正式下线后,彻底结束了我国青霉素进口的历史,价格降到了几分钱 。
华北制药作为中国抗生素行业的“黄埔军校”,培养了大量医药技术人才,使石家庄在全国医药行业占据绝对领先地位 。
这是石家庄医药行业的亮点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华北制药股份有限公司72米高的玉米机械化仓库工作塔(俗称“淀粉塔”)是石家庄乃至全省最高的现代化建筑 。那是石家庄的标志性建筑,当地人至今还津津乐道 。2019年4月12日,华北制药厂也入选“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第二批)” 。
石家庄也成为中国最大的医药产业基地之一 。医药产业也成为石家庄的主导产业之一,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深刻影响着石家庄的发展格局,石家庄从重要的交通枢纽成为新兴的工业城市 。
直到上世纪90年代,河北医药产业产值仍居全国第二,石家庄占据了河北医药产业70%的资源 。到2000年,石家庄的医药产业产值仅次于上海,位居省会城市之首,利税全国第一 。到2002年,石家庄医药产业产值127亿元,销售收入154亿元,居全国大中城市之首 。
【在石家庄生活怎么样 石家庄怎么样】正因为如此,2003年,石家庄将“药都”建设纳入城市发展规划,总体目标是2005年建成“药都”雏形,2010年建成全国最大的药都,以期使之成为石家庄的城市名片 。当时石家庄通过媒体进行了广泛的宣传 。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有些骨感 。
如今,石家庄不仅没有按照既定的规划成为“中国最大的‘药都’”,2015年后,以石家庄为主力的河北医药产业产值在全国的排名已降至10位 。
由此,在2019年底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时任河北省发改委主任的党小龙坦言,“2010年以来,河北生物医药产业在新一轮产业技术变革和区域生物医药产业布局热潮中,逐渐失去了原有的优势地位,存在产品升级缓慢、创新能力不强、人力资源流失、市场竞争力下降等突出问题 。”
河北经贸大学教授董宝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石家庄医药产业衰落的原因,一方面是医药产业只有大企业,没有生态;另一方面,很关键的是,当时的大龙头企业都是国有企业,体制机制,尤其是市场思路和市场理念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 。
一位60多岁的老人在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华北制药职工宿舍前驻足 。画中画/图片中的新图片
此外,在环保压力下,华北制药、优诺康等大型原料药公司的多家子公司要么选择搬迁,要么进行环保改造,花费不菲 。华北制药作为全国抗生素产量最大的企业,基本停产已久 。
董宝明说,2003年以后,石家庄几家医药龙头企业的发展出现了一些问题,包括环保要求下的医药产业搬迁,部分企业股改出现问题,抗生素和原料药生产受到影响,影响了企业的转型发展 。没有龙头企业的支持,石家庄的医药产业发展也受到影响 。
“目前河北省医药行业的基本情况是:下滑严重,形势紧迫 。”2018年,河北省促进医药产业发展专题课题组在《河北省医药产业发展的障碍与创新路径》(以下简称《报告》)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石家庄医药产业首当其冲 。
当时石家庄的官员断言,用不了多久,石家庄一定会作为中国的“药都”巍然屹立在华北大地上 。20年后的今天,石家庄出台的促进医药产业发展的文件中,甚至没有出现“药都”这个词 。
不进则退;进的慢,退的也快 。
事实上,石家庄并非没有机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药都” 。
2003年,根据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指导意见,石家庄正式向国家发改委提出建设国家生物产业基地的申请 。2005年11月25日,石家庄市接过“国家生物产业基地”的牌匾,成为中国首批获批建立的三个国家生物产业基地之一 。
但是,比别人领先一步的石家庄,后来并没有领先 。究其原因,前述《报告》归结为政府重视不够、体制改革落后、责任主体不明确 。这自然是石家庄医药产业发展的症结所在 。
对于石家庄来说,产业扶持政策的缺失,主动招商意识的缺乏,配套措施的相对不完善,都使得石家庄医药产业转型发展缓慢 。
典型案例是2010年河北华安生物制药的胃癌疫苗项目 。当时项目首选石家庄,但因当地政府用地指标不足难以实施,最终项目落户安徽芜湖 。
在产业结构方面,董宝明表示,石家庄医药产业的产品结构以原料药为主,附加值不高 。石家庄“按原料速度发展,人按成药速度扩张 。虽然一直在进步,但是速度已经拉开了 。”
一个城市的工业发展,犹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 。当其他城市都在高速发展的时候,你在转型的过程中没有跟上自己,被超越是必然的 。
近年来,石家庄乃至河北省也确实针对前述报道提出的问题,出台了一系列促进措施,鼓励医药产业发展 。比如,把生物医药产业纳入现代产业体系建设,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重点发展领域 。为了避免重蹈其他地方华安生物制药胃癌疫苗项目的覆辙,2019年河北省《关于支持生物医药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中,第一条政策就是“加大土地定向供应” 。
石家庄层面设立了50亿元的生物医药产业发展基金,重点培育和引进龙头企业、高成长性中小企业和重大项目 。一些老牌制药公司,如华北制药,在2020年获得了超过1亿元的政府补贴 。高标准的政策支持和丰厚的财政补贴背后,是石家庄乃至河北振兴医药产业的强烈愿望 。
今年9月底,石家庄出台了《做大做强医药产业行动计划(2021-2023年)》 。《行动计划》提出了新的发展目标:到2023年,营业收入突破1000亿元,年均增长15%左右;培育生物技术药物、高端化学药物、优质中药、高端医疗康复设备、公共卫生防护用品等国家级龙头企业15家以上 。,基本建成重要的生物制药和化学制剂创新引领区、知名企业集聚区、总部研发基地、原料药和小品种药品(紧缺药品)集中生产基地,实现由医药大市向医药强市的跨越 。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姚晨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产业结构和新兴产业布局来看,石家庄的医药产业确实是一个比较有优势的产业 。总的来说,从京津冀来说,医药行业本身也是一个大的发展方向,是一个差异化定位的行业 。
董宝明说,石家庄一直有发展医药产业的意愿,也有传统和基础,各方面的时机也合适 。他认为,围绕大健康产业,石家庄医药产业发展可期 。
但同时,他指出,石家庄医药产业的发展也有制约因素 。一方面,高端人才,尤其是高层次管理人才匮乏;另一方面,医药企业的R&D也制约着医药产业的发展 。
董宝明说,石家庄缺少一所好的药科大学,对医学研发“没有给予足够的支持” 。但石家庄医药产业资本、并购并不活跃,扩张速度将受到很大影响 。
2020年,民建石家庄市委一份题为《关于石家庄生物医药产业发展的若干建议》的提案也指出,石家庄医药产业发展存在受益企业覆盖面不够、产品单一、重复建设、石家庄医药产业龙头企业过度竞争等问题 。
提案还指出,融资渠道狭窄制约了石家庄医药产业的规模化发展;高层次人才的短缺影响了石家庄医药产业的创新能力 。
无独有偶,民建石家庄市委员会的一份关于将生物医药产业打造为全市“第一产业”的提案也指出,石家庄生物医药产业集聚度相对较低,对龙头企业缺乏吸引力,产业园区配套建设和企业整体实力不强,以及高端创新主体数量少,创新药物研发、高端人才严重短缺,国际化程度低,技能型专业人才短缺,引进和带入地下的高端科研成果少,带动作用弱 。
石家庄要想洗一次新的“药浴”,可能需要在更多层面下功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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